公司市值千亿美元,我35岁后卖保险

时间:2022-04-18 07:38:54 投诉/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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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刻最先,互联网这个行业正在变得越来越镇静,至少对于一个科技记者来说是这样。

很难找到一个清晰的节点,提醒从什么时刻最先,让科技记者们惺惺相惜的报道越来越少,这个行业除了讲钱的事情,也熟练地最先八卦。从去年最先,“庆俞年”配偶成了热门:同伙圈开撕、伉俪的极端隐私、高调抢夺公章,一波一波有条不紊地推进;天猫总裁蒋凡的妻子微博喊话张大奕后,关于这位高管和网红界先辈的八卦,包揽了科技圈几天的热门;娱乐圈罗志祥和周扬青分手,以及男主的“时间治理术”,竟然占有了各大科技媒体的榜首。而那些触动人心的报道,如罗永浩理想主义的破灭、蔚来汽车的失踪,或是豆瓣那段温柔往事,真正如晨星一样稀疏。

头部大公司仍然有许多“大”的新闻:美团市值跨越千亿美元,实现了王兴2015年许下的宏愿;2015年上线的拼多多股价两个月翻倍,市值达到了838亿美元;滴滴用7年时间在烧掉500亿元后,宣布自己盈利,柳青说得很低调:薄利。

但一些腰部公司,即即是昔日的明星,却只能在媒体的边缘地带现身:快手和京东互助卖货,携程收购荷兰OTA团体Travix,陌陌上一则新闻是确立了一家经营范围包罗卫生洁具零售和家具零售的公司;唯品会被提起,是由于公布了并不让人惊喜的一季度财报。

稍微剥离出名称和数据,你会发现这些新闻都关系着统一件事——钱,固然是很大的钱。但这些在已经入行咨询业的前科技记者于宁鲲眼里“很无聊”,不是什么新鲜事,还算不上他心目中的“新闻”。甚至有点“无聊到只剩钱了”的味道。

于宁鲲改行前对此已经有了一个小我私家化的判断:互联网越来越像一个传统行业,也就是说,越来越像它当初想要推翻的样子。这一切,在何时发生?又怎样发生?

我曾经抱着纪录这个时代最壮观商业革命的心态最先做科技报道。我那时信赖,而且现在也试图信赖,互联网手艺的伟大,能够深刻改变人类的生涯,不仅仅在一样平常的层面:无界限的想象力、前所未见的新手艺、推翻产物、推翻组织结构,固然,它背后也有令人着迷的资源暗战和博弈。我进入这个行业时,编辑先生告诉我:“我们要发现中国的谷歌”,这会让我激动和兴奋。

2015年来到北京的何远声,也这样告诉自己:“你是时代的介入者,也是一个见证者。”他对我回忆起谁人声音,这很有些“I come,I see,I conquer”的气概。

我们被那些跌宕升沉的故事吸引:2015年最先的4次大并购——滴滴快的、去哪儿携程、58同城和赶集网、民众点评和美团;中关村咖啡馆小黑板上炙热到发烫的创业路演;两辆单车在2年中融到了几百亿人民币,最后埋葬掉它们;贾跃亭从生态化反的亢奋到 “明天回国”的破产者;区块链号称要推翻“古典互联网”时,比特币价钱到了2万美元,而2011年,一位大三学生在知乎上提问:有6000元,有什么好的理财投资建议?一位叫blockchain的“大神”回覆:买比特币,保留好钱包文件,然后忘记你有过 6000 元这回事,五年后再看看。那时比特币的价钱是 1 美元。

拼多多发现了淘宝以外四五线的用户,他们用三年时间把黄峥送到了纳斯达克敲钟。

我的偕行和先辈贡献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新鲜而专业的报道:共享单车资源局中局、孙宏斌进入乐视后的100天、中国VC征战东南亚、蓦地降温的创业潮,这些注定会成为谁人阶段的缩影或是注脚,介入其中者也收获了最大的职业成就和自满。

于宁鲲聊到这里时说:“征途的故事和航海的故事到此为止,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年月已经已往。”这些词“很大”,但“星辰大海”曾是谁人乐观时代最醒目的logo。

然则这个故事的河流突然变得干枯了。何远声提起,在2017年的时刻,他们偕行一起聚餐。溘然有人提议:列位看看自己手机上的APP,有若干是5年内安装的?人人掏出手机,有人意外地发现,这个数字是0。他们以为还很年轻的公司,无论B站,照样知乎,着实已经是快10岁的“老人”。

这里可能展现了谜底的一部分:在底层手艺没有更新的情况下,科技公司的创新逐渐枯竭,一些公司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终由资源主导的大合并给故事划上句号。这是互联网最先变得镇静的缘故原由。改变社会和生涯的基础气力源于创新,源于与生俱来的开放性和先锋性,但现在我们不得不认可,我们正处于下半场之中,这一波浪潮已经竣事,我们只能守候下一波浪潮。

处于行业观察者的角色,一个科技记者很难彻底厘清这些气力的全貌和前因后果:有资源逐利个性的善与恶?有生计的恐惧和残酷?有屏幕前乌合之众的同谋?

这或许不是一个悲情的故事,而是时代生长的必然趋势。我想也许可以从科技记者的履历和感受这样一个更小的切口深入,熟悉和明白这股气力和被它改变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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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跳槽和转行很正常,但于宁鲲和何远声出于深爱而非试水科技媒体这一行当,他们的脱离有一些更深的意义。于宁鲲做了4年TMT记者,2018年转行当了咨询师。他是一个非典型TMT记者。和许多活络的偕行差别,于宁鲲除了事情,圈子一直对照寡淡,他更无法想象可以在线下流动中直接钻到大佬跟前往称兄道弟,若是一场饭局可以选择,他宁肯待在家里玩Switch,或是找熟人谈天。

于宁鲲语速不快,但用词专业、准确。他对行业报以极大的热爱,对于审美和“有趣”极其苛刻,若是遇见好的产物,他不惜发出衷心的赞叹。从外洋学校结业那年,他回国转机经由香港,专门找同伙借了内陆手机号,在网上折腾了半天,预约了一台iPhone 6,又到线下排了半个小时队,取到了自己的第一台iPhone。

2014年苹果公布了Apple Watch,于宁鲲为苹果的新未来激动,谷歌没多久也改了名字叫Alphabet,于宁鲲情绪高昂,“这个是不是要搞点大新闻。”

他对这个行业充满热情。我曾经和他一起去造访一家事业般转型的老牌外企,从早到晚,延续访谈了10个小时。到了黄昏,我已经两眼发直脑壳发胀,他还在坚持着,问出一些直切要害的问题。

脱离科技媒体的那年,他第一次为了CES踏上拉斯维加斯的土地。即便想要脱离,他照样有些期待,究竟之前他都是坐在电脑前看图文直播。

沙漠中的赌城,冬天也温暖如春。25万平方米的场馆,几千家厂商熙熙攘攘。于宁鲲逛了一圈,心里却越来越失望,“要么稀奇傻,要么就稀奇无聊。”作为TMT记者,他一眼看穿眼前热闹的情景都是些早已成熟的产物在支持:手机、OLED电视、智能音箱,或者小修小补的VR装备,见不到革命性,见不到推翻,连应用层面的创新都寥若晨星。他百无聊赖地逛着,最先为若何交差头疼。最后在会场消磨了整整3天后,关在旅店熬夜凑出了一篇封面文章。

CES的乏味,着实是背后以TMT为基础的手艺走到了瓶颈。CES绚烂的时刻,恰好是所谓的第三次浪潮,也就是信息化的时代。任天堂的游戏机、Xbox、索尼的第一个盒式磁带录像机VCR,都在CES上公布。比尔盖茨还亲自为2001年的微软展台站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示Windows 的媒体播放器,溘然软件卡死蓝屏,很是尴尬了一会儿。

于宁鲲去那届前溯两年,VR装备似乎突破了某个奇点,成为行业的焦点,在CES大展外的一个幽暗旅店套房内,Digital Trends记者在三星Gear VR上体验了一番虚拟色情,据称其“不和谐”的体验很难以文字形容。

2017年,纵然CES已经有些式微,自带流量、善于演讲的贾跃亭,带着法拉第未来汽车袍笏登场,照样上到了不少中文科技媒体的头条。

无聊的CES之行竣事后,于宁鲲就脱离了媒体,彻底转行。他说,自己已经在这个行业中得不到正向的反馈了。

何远声通常更愿意思索某个科技产物背后的意义。他也是那种不喜欢四处赶场子,和种种人觥筹交错的“媒体先生”。

2015年,何远声还不是记者,他在互联网公司做着最底层的运营,单纯地扮演着一位用户的角色。

在知乎上,他算个不大着名的大V,冬末早春的时刻,他去望京加入知乎的盐club聚会线下流动——这也是知乎放下架子拥抱商业的标志。晚上走出会场,何远声有些意外地看到周围险些所有人都打开手机,用滴滴叫车,扬长而去。他只能在望京四周四处转悠,找到辆黑车才回到家。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移动互联网对生涯的改变。

他很幸运,进入媒体行业时遇上黄金时代的尾巴。2016年是喧嚣的最后一章热潮。乐视和共享单车贡献了最多的新闻,互联网巨头们最先在文娱产业上撒钱,“一亿小目的”成了年度热词。

那段时间,何远声险些天天都在写稿子,有时刻一天要写出两篇。到了周末,他会习以为常地加班。有时上午看到一则新闻,下昼就能一气呵成一篇四五千字的文章。原本由于人事缘故原由他计划在下半年告退,但眼前这一年着实精彩,他舍不得放弃,心想一定要再干满一年,坚持到最后一刻。

甚至到2017年,他有过短暂的休假,却在那段时间坐立难安,待在出租屋里琢磨他曾经跟过的互联网大文娱行业:《白夜追凶》又创了点击量纪录,为什么?视频平台似乎又有新动作,是什么?

摩拜泛起后,何远声险些马上就体会到这辆单车的意义。他喜欢骑车,很早就知道了摩拜。一次加入了公布会后,他专门走了2公里,找了辆摩拜骑了一会儿,车太重欠好骑,他以为商业逻辑上也有破绽,但他认定这是“真正能够改变生涯的。”

某种意义上讲,于宁鲲和何远声是带着一些失踪脱离的。他们提起科技报道时,抱有的最大期待不是款项,而是“第一,我们的天下会被商业改变的更好。第二,商业会被科技和互联网设置科学化。”

何远声和我提到一个细节,趣头条最风靡的时刻,一个农村的老奶奶可以刷APP到破晓1、2点。他在农村长大,深知村里的老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涯被一款APP彻底打乱,是一种何等强悍的气力。

何远声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照样坏。“他们失去了原本的生涯,获得了什么作为抵偿呢?”他追问。他心里可能已经有了谜底,他提起一部美剧《硅谷》,剧中融合众多硅谷大佬身影的反派Gavin Belson说过的一句台词:我们要改变天下,然则我不能容忍他人去改变天下。

说这话的时刻,他已经去公关公司做了客户经理,很快见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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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我刚入行时写创业公司的报道,虽然没有找到“未来的谷歌”,但找到一些有意思的C端创业项目并不难,它们往往带有创始人的小我私家特质。这些创始人往往足够年轻,经常很有趣,许多的志向会大到“改变天下”,他们的热情会熏染人,有些项目还在几年后长成了独角兽。

于宁鲲所在的媒体,有个专门写创业的栏目,在拼多多还叫拼好货的时刻,他们就已经和黄铮聊了许多。这个栏目写过的许多项目死掉了,但也纪录了厥后成为明星的VIPKID、新氧的故事。到了他脱离的时刻,值得写的公司越来越少了。

一个数据是,2019年新增创业公司仅1427家,而2014年和2015年,这个数字都跨越了9000,即便在热潮退去的2016年,也有2053家创新公司确立。

另一个关于流量的数据可以佐证上面数据大致的真实:海内手机出货量2015年增速另有2.5%,到2019年,智能机出货量增速成了负数。直接效果是,流量变得很贵了,以电商来说,京东的获客成本由2016年的142元,2018年涨到了1503元——每新增一个用户,要掏出险些买一台大平板电视的钱。

流量成了奢侈品,创业公司连长成小蝌蚪的时机都很渺茫,纵然荣幸多活一阵,在一次次刀光血影中,九死未必一生。

于宁鲲脱离媒体,另有个缘故原由是,他发现胜利者都是靠很传统的战略和战术打下山河,只管他们包装了一个未来主义的故事。或许对照典型的案例,是Uber的故事,这家年轻的硅谷公司打破了外企水土不服的魔咒,在中国坚持了30个月。但最终的胜利者属于滴滴。

在谁人时间点,Uber或许象征着科技记者对一家典型的科技公司的想象,时髦、无邪、崇尚硅谷式的轻快活跃。它的三人都市团队和去中央化治理一度成为海内创业者们争相学习的工具。上至都市的负责人,下到员工,险些都有外洋留学的靠山,平时用外洋的通讯软件Telegram相同,语言经常蹦出英语单词。

这内里有着美化的身分。但于宁鲲坦言,他不喜欢“执行力”、“铁军”这些强悍的词语所代表的行动,提及“效率”和“大规模团战碾压”,他语气中也不以为然。或许,于宁鲲心中好公司不是简单用输赢来权衡的。但在资源主导的故事中,这些事情越来越频仍地发生。

青岛男孩赵晓那间小小的餐厅,消亡于那样的战争中。

赵晓2014年来到北京,正好遇上2015年的创业潮。那时刻整个行业有政策,有人气,有流量,有资源。正犹如100多年前美国小说《塞拉斯·拉法姆的起家》形貌的那样“毫无疑问,眼下四处是钱,他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传奇,我们这个时代的诗篇。”

我还记得,那年创业圈险些人手一册的书有两本:《从0到1:开启商业与未来的隐秘》、《创业维艰》,前者登上了亚马逊年度图书销售排行榜前十,它挤在《乖,摸摸头》、《隐秘花园》这类轻读物或畅销小说中,冷色调的封面突兀地插在一片清新淡雅的小可爱之中。

赵晓在艺龙上班,是自若最早的一批用户,还用信用卡付款。2014年,酒仙桥四周的新小区,一个单间的房租是1600元。

身处互联网公司,生涯却清闲到不真实,他骑50分钟自行车上班,到点就走人。虽然艺龙和携程、去哪儿正打得不能开交,几万万几万万地烧钱,但他们没有天天挑灯夜战,也没有向导义正辞严提到“996”福利。

赵晓甚至比于宁鲲他们还乐观,他感受到“整个社会天天都市有新鲜的事宜发生”,他险些“时时刻刻都在思索商业的问题”。直到今天,赵晓还对我谈到那种自信和自满:“所有的自满都是源于机缘的富足,来源于你的想法会获得验证。”他注释到,就像上学时考试,考第一名之前,你一定是和人人一样的通俗学生,一旦某种机缘巧合下你考第一了,你就会经常考第一,由于你有了被谁人第一名验证了的自信:我可以、我能行。

赵晓回到老家青岛创业,开了一家专做外卖的餐厅,和几个同龄人兴冲冲地想要完成生命里最主要的一次“验证”。

赵晓他们加入了外卖平台,最先餐厅天天有两三百个订单,整个2016年生意都稀奇好,他泡在店里,从早干到晚也不觉辛劳。

2017年,美团和饿了么都是有靠山的小巨人,但两家拼命要更早占有头部位置,目的就是要彻底碾压对方,砸钱、补助,重大的BD地面推广,这是传统生意早就用滥的招数。

赵晓他们很快最先亏钱了,业务经理告诉他,开店已经忙不过来,太多人涌入外卖平台,不得不卷入价钱战。“不补助没人点餐,补助点餐要亏钱,怎么做都要亏钱。”坚持了大半年,他们黯然关门。

厥后的赵晓辗转了几家公司,最后进了大厂做了个底层员工。现在,他不时要去看心理医生,看着没创业的同龄人都成了向导,赵晓免不了情绪低落,“创业失败,情绪失败。”他对自己总结了8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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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资源主导的大合并后,激动人心的新发现越来越少了。投资人找不到那些让他们惊喜的项目了,华兴资源的创始人包凡2018年接受36氪采访时说:“把种种服务搬到移动互联网上,巨细巨头另有许多事可以做,但从投资角度,这个我以为已经玩得差不多了。”

在大洋彼岸,故事遵照着差不多的剧本,手艺盈利走到了尾声,硅谷也不再让人耳目一新。Facebook、苹果、亚马逊、Google和微软占有了新闻头条——虽然都是些动荡不安的新闻:不是Google取消了2000份offer,就是Facebook被审核了,亚马逊和苹果在最近的事态中关掉了自己的店肆。

各个领域都有一些垄断者,不紧不慢地推出新功效,在旧产物上小修小补,Netflix又有新剧上线,Spotify又推出了多人功效。固然,若是你把疫情时代,Uber裁员6700人,Airbnb裁员1900人当做新闻,腰部公司也不是一潭死水。

也有一些溘然崛起的新玩家,效果会发现,这只是海内的老旧模式在硅谷重现:背后是快手的新应用Zynn把抖音赶下了第一名的位置。

和海内惊人相似的是,2019年,硅谷也迎来了上市潮。Lyft、Uber、Pinterest、Zoom,这些上一代迅速发展的新兴公司,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除了Zoom,它们都是To C的公司,这意味着他们靠新颖的点子完成了规模化扩张。然而,和海内流血挤上列车的公司类似,WeWork IPO失利,估值跌到巅峰时期的二十分之一,为硅谷的上一个热潮划上了句号。

Pitchbook总结了2019年的独角兽榜单,70家公司中,7家是自动驾驶企业,9家是金融服务企业,9家做商业软件——不是硬核科技就是B端生意,它们融到了足够多的钱,但要么希望缓慢,要么就是传统行业的服务商。一家我从来没听过的公司Flexport以32亿美元的估值位列首位,厥后才知道,它是一家货代公司,主要为各大品牌提供空运、海运、铁路和卡车运输服务,顺丰也是投资者之一。这固然是家很稳健的公司,做的也是足够有门槛的物流行业,和通俗人没有若干相关,估值紧随其后的地平线机械人和360企业平安同样云云。

但这些对履历过前几年火热排场的人,显然不再如Uber或Snapchat那般性感,至少对一个手上时刻拿着手机的消费者是云云。

用“腰部公司”来称谓中型公司,是对汉语优美性的亵渎。但它足够形象,以巧妙的隐喻形貌了一家公司发展中某个时期的画像:情怀满满地起步,拿到几轮投资,有了足够的用户,走到了可以望见头部的地方。这时刻,创始人不得不面临新的问题:若何赚足够的钱?若何让资源满足退出?

于宁鲲在已经10岁的知乎身上,感受到了这样的腰部隐痛。他很难再这内里找到值得一提的故事了。他曾经对知乎做过一篇长报道。那一次,他和同事在知乎泡了一天,车轮战式地采访了周源、张亮以及财政,七八个小时后,于宁鲲筋疲力尽。

他曾经是知乎最早的一批内测用户。在他心中,创始人周源和张亮是真正见过“好东西”的人。2011年,于宁鲲曾经很享受知乎的社区空气,“谢邀”、“非利益相关”的知乎体还不是讥讽,更没有“人在美国,刚下飞机”这样装模作样的表达,每小我私家都像是在一个开放的广场中,认认真真地探讨问题。

于宁鲲眷念的谁人知乎像个乌托邦,很少的限制,规则都是用户自己议定,诞生了“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的知乎式语言。早期的这句话不是段子,而是约定俗成的谈话规则,所有人在一种共识下交流,有一种难过的“和而差别”。

当2016年魏则西事宜让知乎破圈后,知乎成了“腰部”。有几年,知乎贡献了一些头部新闻,成为了明星公司。2016、2017年,媒体讨论火热的知识付费潮水,是知乎和果壳带起来的。这两家都是已往人们印象中“小而美”的公司。

知乎最先呈现出看得见的焦虑。他们指望着在海量用户涌入后,还保持社区的优质。知乎的逆境着实也是无数“腰部”的隐痛。互联网行业一最先即是充实竞争的森林,若是不迅速奔跑,占有生态链顶端的位置,守候他们的运气要么是被资源萧条而焦虑的落寞者,要么就是被对手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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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历经了头部公司和腰部公司的上市潮后,似乎一夜之间,人人的话题变成了“优化”和“996”。到了2020年,科技记者朱青懒得再动笔写这类故事。纵然有流量审核,她也不想销售情绪。大概是两三年前,她刚入行的时刻,听人聊起的内容,都是“风口”、“时机”,然后是“乐成”以及“财政自由”,这很励志,但不能靠,现在她感同身受的是:岁月简直不再静好。

朱青最近也告退了,她在一个小镇上度假,要放空一下自己,同时体会到久违的放心。

我和在头部视频网站事情的江雨霏谈天,她告诉我,阻滞的生涯似乎看不到头。互联网行业的光环,再也没有早年吸引她的那种魔力了。江雨霏刚刚进入互联网行业的时刻,满眼看到的都是“直播”、“大手笔收购版权”、“妖股公司市值暴涨几十倍”。

她做事干脆利落,经常加班到深夜,很少埋怨,聚会时,纵然在饭桌上,她也会和同伙分享公司的新产物。

最近两年,江雨霏的热情在一点点消逝。她关注的科技媒体,最先一再推送“中年危急”的文章。她随手转给我的两篇,一个主题:拼命加班,中年半坡。出路是:卖保险,开滴滴,做微商。

在互联网行业,“中年”的刻度是35岁,快要30的江雨霏感应这个刻度“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那天的对话,以江雨霏继续加班戛然而止,已经晚上8点,我感受到了她的抑郁。

每一次浪潮升沉都有自己的热潮和尾声。新公司的崛起,总是伴随着熊彼得所谓的“缔造式的扑灭”。100年前,贝尔电话公司起于微末,只用了10年就打败了垄断电报行业的西部联合公司,最后成为巨无霸企业AT&T。上个世纪,过了快100年舒适日子的AT&T,又被互联网从外部降维袭击——有了即时通讯,没人再见为了长途电话买单。

在新旧手艺更替的节点,我们才可能发现故事的富矿。

2000年,.com泡沫破灭,但阻挡不了人们的互联网之梦,那是人类继上次电力革命以来,再次展现的最激动人心的图景。那年中关村有跨越6000家公司,每周的税收是6000万元,每年分给员工的人为是100亿元,有30万“新移民”在这里事情。那时,杨元庆和柳传志是绝对的首脑和英雄,中关村人们追捧的书,是美国学者萨克森.尼安的《区域优势:硅谷和128公路区域的文化与竞争》。

互联网生长到今天,手艺发生本质性革命越来越难。2018年,全球互联网用户数量跨越了总人口的50%,有“互联网女王”之称的玛丽·米克尔以为,越过了这个分水岭,市场普及率将再难增进。无论认可与否,激动人心的信息手艺革命浪潮,已经走到了它疲倦的中年。

假如以10年作为一个周期,2010年开启的移动互联网,到了交答卷的时刻。流量盈利被各方蚕食后,腰部互联网公司也触碰着最后的天花板。统一个赛道上,除了要面临越筑越高的壁垒,另有可能面临巨头的碾压式扩张。接下来,最主要的是守成式的稳中有进而非冒险开拓,这是相符资源逻辑的自然之举。任何可能伤筋动骨的创新,都市让这些公司犹豫不决。究竟,不是每一只大象都可以起舞,都能够起舞。

若是回到故事的开篇,World Wide Web(万维网)的创始人蒂姆·伯纳斯·李羞涩、温顺、不善言辞,但这个程序员身上带着少见的孩子气的无邪和好奇心。“我那时想确立一个创意空间,”他在良久之后回忆,“就像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同时在内里玩耍的沙坑一样。” 这是一个去中央化的天下,同等和包容是底色。

1995年,中科大化学专业结业,写过诗,做过科技记者的张树新,在中关村南大街零公里处为她的“瀛海威时空”竖起一块“中国人离信息高速公路有多远?”的广告牌。离北京出租车司机纳闷找不到“信息高速公路”路口那年,已经已往了25年,互联网不能抗拒地走出了蒂姆·伯纳斯·李的童话天下。

或许我们会有新的童话天下,会有新的报道领域,会有新的更伟大的商业报道。会有新的浪潮,基于新的尚不为人知的手艺,但不是现在。我想,是不是可以用乔布斯在1996年2月接受《连线》杂志采访时说过的一句话来抚慰自己:事物不见得非得改变天下才变得主要。

*应采访工具要求,皆使用假名。

【*本文作者袁斯来,由投资界互助伙伴腾讯新闻一线授权公布,转载请联系原出处。如内容、图片有任何版权问题,请联系投资界处置。(editor@zero2ipo.com.cn)】